30 12月 2013

0-25 an introspection story


上個禮拜我認識Stania,從事古董珠寶拍賣業、年約五十的她美得很真實,不是說你看不出來她有些年紀,但她臉上的痕跡和少許的灰髮完全不減一絲性感,讓我非常驚豔。她來自捷克,但已經在紐約住了三十年,她說她剛到紐約時年少輕狂,而八零年代的紐約正是一場盛大的派對,各種我以為只有在安迪沃荷回憶錄裡才會出現的事情只是她記憶裡模糊的青春,當我們邊吃巧克力邊聊天,我們的思緒已經飄到很遠的地方。然後她頓了一下說:「我不懂現在年輕人一件事情(她用一種把我當作她朋友而不是另一個小朋友的方式說著),他們想要玩卻不敢全面失控,他們想要傳奇卻不敢挑戰,對我來說好玩的事情不用長久,一晚也好,但我絕對全身沈浸于那種瘋狂,我不止淺嚐。然後回到現實中,把那些瘋狂轉化成對於生活的熱忱。」

一些時間過去後卻仍時常在想Stania的話,尤其當我的思緒不斷在下沈。最近一直在想:十六歲時,以為二十五歲時我已成就許多、已不再迷惘。然而十六歲時對於許多事情的確認其實比任何時間都多,曾經曾經以為唯一可以只是唯一,現在我能說肯定的只是這條路(往未來一指)只會更加混亂而非更清楚。

過去這一年試著把自己不再需要的東西都丟掉了,不管是人、是物、還是事。建設從毀滅起,現在也豁然自覺處於個家徒四壁的狀態,把牆都敲碎了,冷風起只有自己可以取暖。我能理解錯誤是必經之途,由於過去太過於害怕犯錯,把自己包在一個看似安全的環境裡,卻是溫水煮青蛙,我知道錯誤是敵人更是朋友。我知道,但,仍然很害怕。

對我來說的啟發不是去尋找更多瘋狂和挑戰,而是在這跳出舒適圈的恐懼之中,還是必須不斷前進。站在瀑布前時應該奮不顧身地跳下去,跳進深潭之中,游泳。25歲這一年和過去所有日子相比之下,讓我理解到–活著確實是一場夢。不是說理智不重要,這些界限它們非常重要,但在設定好一些原則後,更重要的是奮不顧身地投入,讓所有世界的瘋狂和痛苦洗刷自己,讓一個很渺小的自我跟過於豐富和混亂的社會連結起來。我理解到未來就是現在,所有每一個瞬間和當下就是最美好的,所有理所當然的陳腔濫調自己經歷過才特別。Louis CK開玩笑說,女人是在自己的夢想被自己身體裡製造出來的人類給踐踏、毀滅後仍能繼續生活後才成為真正的女人。不過,被現實踩在地上後卻仍再度站起來然後重新衡量、鉤織另一個夢想的人,在那個不願放棄的瞬間才真正開始人生。

配上一首電影“Spectacular Now”裡我很喜歡的歌。



▽▽▽

除了追夢以外的現實、到底怎麼實現新年新希望的部分,我想像剛過生日的Patti Smith致敬–Patti在Just Kids裡寫她媽媽總說一個人怎麼度過元旦,決定了他一年的發展,所以每年元旦對她來說很重要。以往元旦我都是在補眠(宿醉)狀態裡度過,今年,我決定要來試試看Patti Smith的方法。以下清單可能有點無聊,但我人生的目標是更有效、腳踏實地一點!

除夕和元旦計劃:
一、剛好下載了一堆法國新浪潮電影,31日就來跟高達先生作伴吧!
二、冰箱還有些有的沒的食物,除夕是清冰箱、吃垃圾日。
三、整理過去一年的筆記和雜記。因為我會寫東西在post-it和垃圾上,然後它們都雜亂無章地堆在一個資料夾裡。
四、元旦第一件重要事項是「早起」。我覺得自己還是沒有辦法當早睡早起的人,但至少新年第一天早起的話,可能一整年會更順利!
五、把手上零碎、尚未完成的事項處理掉。
六、很久沒去the Met,元旦來去晃晃吧!
七、開始一件新計劃。
八、晚餐嘗試手上的新食譜。

然後我的新年新計劃是:
一、少喝點酒、多喝水。
二、少發呆。
三、把自己當作工作。多一點效率和理智。
四、多記人名和有辦法引述自己喜歡的文學。我對於自己的記憶力退化得有點擔心。

26 12月 2013

unwrap your present


紐約的聖誕夜,路上充滿了遊客還有遊子。走出47街車站,洛克斐勒中心的聖誕樹就在轉角,我身後的一對陌生人說「我們去吃日本料理吧!」不知道為何紐約的聖誕節很不聖誕節,節慶的氛圍像是玻璃上的露珠,一抹就掉。去年在布達佩斯的聖誕節是灰濛濛的,不斷的雪落在共產主義風格的街道和建築物上,我住的青年旅館旁廣場上有低收入戶排著隊領救濟品。光鮮亮麗似乎不是聖誕節的風格,亦不是鮮紅的或金蔥的,只是空氣中那種等待奇蹟的感覺。

22 12月 2013

temporary new yorker - S


一個老紐約,來自紐澤西。

當說到紐澤西時,他眼裡閃著少見的光芒,邊開車邊忙著指著夜景裡的某個地方,說那是地景藝術家Robert Smithson的出生地。S轉念說道,看紐約最好的地點不是布魯克林而是紐澤西。走在哈德遜河出海口,他撿起被磨成像是鵝卵石的磚頭,口帶憐愛地說這是他最喜歡的石頭。

S白天是傢俱設計師,晚上是藝術家。在紐約每個人都身兼很多身份,假使不使別人困惑,也使自己困惑了。乘著我們去紐澤西的車感覺跟駕駛年紀差不多,褪色的紅、灰塵是不經意地累積、窗戶上留著搬運工廣告電話,中年的男人和中年的車,好似有點疲憊,但又不願放棄。

而在河岸邊的磚頭,是寶石也是垃圾。有點浪漫又可惜。

19 12月 2013

snow white


冬天充滿了陷阱,那些冰和灰。

別誤會,我很喜歡冬天,勝過任何一種天氣,但對於天氣的喜好太薄弱,最後只剩下方不方便的感受。假使不用出門,任何天氣都是好天氣。

不過,冬天的確充滿陷阱。或者該說,至少雪是如此。任何喬裝成潔白的事物都很低級。

但話說回來,也不過是觀看的人一廂情願地想要把雪想像成很天真無邪。其實它只是冰的、灰的、必定要逝去的。

有時冬天讓我覺得必定要逝去的,是自我。

17 12月 2013

road trip



你再也不會帶我去兜風了。

最近失去很多東西,有形的、無形的,無論是照三餐失去的,還是這輩子第一次失去的。我從未失去過你,但我現在不再擁有你。

第一次我們在雨裡認識,各騎一台機車,在雨裡叫囂著,是青春時的衝動。往後還有許多夏夜的兜風,你騎著機車帶我四處跑,那是我們一起成長的記憶。出國前最後一次出遊是你開著車帶我去東海岸,陽光汗水海浪我不記得細節只渴望那種親暱感。

我不擅長離別,所以只能把頭轉著就走,不敢看你。突然回想起你去當兵時,我曾坐在火車上眼淚不停地流,那種痛新鮮得像是昨天。

很喜歡兜風,可能是一種補足童年的渴望。小時候住在美西灣區,爸媽三不五時就會開車帶我出去兜風,回台灣後因為經濟狀況不好,很快就把車子賣掉了。長大後每次兜風好像回到小時候無憂的時光。或許只是因為你,讓我很有安全感。

從聖路易到芝加哥六小時,塞了一下車。從芝加哥再回到聖路易,五小時。是我們最後一次的兜風。

此後,你再也不會輕輕握著我的手,你再也不會帶我去兜風了。

10 12月 2013

life as iPhoneography











temporary new yorker - G

在紐約遇到不少人,人常常是城市裡最有趣的風景,最近在自己的生活裡我也覺得觀察人很有趣。想來說說最近生活裡的人。

G是個義大利女孩,我在一位魁北克藝術家辦的派對上認識她,她是另位義大利策展人的女友。那天她打扮有點中性,把齊肩的棕髮綁成馬尾,聽說剛從實習的建築事務所來,那時已經十點了。她恰巧坐在我旁邊,喝著紅酒。我們開始聊天,雖然我很能聊天,當天聚會的人們也相處非常和睦,但我有點奇怪的感覺,跟她似乎有更深層的契合,好像我們是認識很久的朋友。憑著這個感覺,我問了她那個週六想不想去吃早午餐,她輕快地答應了。

我們可以從當代、藝術、建築、東西方文化到女孩時尚天北地南地聊。

她有點害羞,嚴謹的個性對於工作很要求,她害怕不少事物,非常小心翼翼的人。大大的眼睛好像鹿,纖細的聲音有點勉強。她喜歡穿古著,黑白間隔直線條的絲綢襯衫和紅色小方包,隨意上點睫毛膏。有點緊張地觀察環境,但可以大聲地笑。這是我印象中的G。

G的實習工作很忙碌,時間表滿到不行,我們找機會見面其實不太容易。但她三不五時就會傳封訊息關心我,親切地叫我Honey。雖然我們個性不同,我們卻奇怪地走到類似的道路上。有時幫對方完成句子的感覺很親暱。

09 12月 2013

color of your eyes, not my skin

他說他不抽煙。當晚一切都是一場模糊,但我清楚記得他說這句話時嘴角的謔笑。其實這不是個玩笑,只是他總保持一種含蓄卻又玩世不恭的態度。


他有一雙很藍的眼睛,在太陽下。一夜狂歡後的疲憊,那種藍倒是超現實的感覺。跟朋友轉述這個事時,她說外國人的眼睛都這樣,他還遇過一個男生眼睛時藍時綠。這個評價就烙在我腦子裡了。最近常有感于東西方文化的差別,尤其是社交文化。有時我喜歡西方的社交文化,我覺得歐洲人熱愛社交,卻沒美國人虛假,美國和加拿大人比英國人還假,不管多熟悉美國文化我仍吃驚於這件事,不斷地。只是,漸漸覺得美國人是利用這種虛假和人保持特定距離,或許這是多元文化下發展出的保護模式?或許。

亞洲文化,尤其是東亞,人們不是那麼擅長社交,長袖善舞多半是貶義。但我覺得可貴的是,當亞洲人要溝通時,一切都是認真的,不只是說說。可能只是一個眼神,可能只是一個表情,很細微,也很真誠。亞洲人,相對來說,也用巨大的沈默隔開不同群的人,我們不擅長溝通。我又想到他的藍眼睛,晚上時我以為是棕色,但到了白天其實是澄藍的。也許兩個都是他的真實顏色吧。我的眼睛是深棕色,不管是黑夜還是白日,如同多半的亞洲人。我們的眼睛都是一樣的顏色,但也許深棕色從不是我們的真實,也許我們只是在矇騙不理解的人。

也許深棕色是我的沈默。